苔花如米小，也学牡丹开

　　3月28日14点42分，动车从唐山开启。窗外，冒出嫩芽的柳条飘向远方。

　　想自己，走在作文教学研究的路上30余年，只有一个人，一个人咬牙坚持。或许，和我一样的教师有许多，只是他们没有言说的机缘。如今，曾经的生命情态被来自共同体的力量打破。北师大毛继东教授“发现法作文”呼召着我，和一群走在教育前沿的寻路人一起，到大明湖畔找寻一片能够建构自己精神伊甸园的沃土，承载作文教学对深层生命的理解。

　　三个小时，济南西站到了，下车，出站。

　　满眼的花，满城的春意，夹着热气迎面而来。来接站的清河小学崔主任，黑衣、黑帽，我们还没上车就打来电话，这会儿，老早来候车厅等着我们。

　　和我同行的开滦一中的宗师——他自己高三的学生这样称呼他，一位河北的资深特级、高考专家，被老师们称为活字典。他丰厚的底蕴可以无缝对接毛教授作文能力架构论。他负责组织初中组活动，说实话，有一点小小的担忧，来前他电话问我：我们为什么要培训“这”本书？

　　这本书名字是《中国作文教学大系》，是毛继东教授“写作三元论”长达18年实践研究之后，理论再提升。感受力、认知策略、写作智力，三大能力构成写作总能力，通过名著发现，引领学生走上内心资源小径。这样的学习路径以前我们没有走过，不过，每一个和“她”相遇的人，当手捧学生用书和教师用书的时候，你会发现，作文教学有着和原来不一样的外部景观和内部景观。

　　同行的还有雅静老师，她是我们当地的一名视导员，学生眼中的美女姐姐。毛教授评价说，她人美丽，也努力。自接了为天桥区学生讲一节7年级的发现法作文课后，她下载了毛教授所有的专着和文本信息。三周时间，12点前从未睡过。她的勤勉感动我，一直都是。2009年，我到教育局第一次下乡去中学，听的就是她的作文课。她的悟性和天生的课堂感觉，尤其站在孩子们面前，眼睛放光，那股透亮的水灵劲儿，让孩子们满溢的爱一下子就流出来。2015年4月，我们参加了河北省读书叙事启动会，她主场讲座，PPT上一张张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笑脸，至今还未忘怀。短短几年的打磨，她成为了语文——当代语文，就像刚刚醒来的春天，年轻、平和、喜悦、充满活力。

　　春天的绿在渐渐变浓，红的粉的黄色的花渐次跳跃。在这样的季节，适合写诗，适合研究怎样让诗留驻心里。

　　开启研究之旅，毛教授带领中国当代语文专业委员会的专家教授们从北京启程。他们一行三人，有负责安排行程和事务工作的办公室张笑亚主任，还有负责教材研发的刘玉峰主任。由于赶上了晚高峰，虽然车次仅比我们晚十几分钟，但进住宾馆的时间却比我们晚了一个多小时。

　　晚餐会面，毛教授精神了许多。笑亚告诉我，毛教授2015年做了一次大手术。术后，人一下子老了，头发白了，走路也含胸了。我才留意，发现毛教授的步履有些不自觉的沉重。数日前，3月20日项目启动会，毛教授和教育部前发言人王旭明社长、人教版初中教材编写者顾振彪老先生、北师大温立三教授，为试验基地和项目校授牌。首站落户济南天桥，全区高度重视，副区长、教育局局长，带领全区遴选的19所先进校跟进试验。局长告诉我们，前期实验在明湖小学开展，长达6年，近期申报山东省课题成果评选，荣获一等奖。会上，毛教授做项目开题报告，没有稿子，“作文教学是紧要的事，也是糟糕的事”，入心、入理、入情，娓娓道来。他，还是那位中国年轻的首席学者，中国作文教学首席发言人。会歇，毛教授介绍我和大家认识。我和天桥业务主管马局长、教师教育发展中心鄢校长加了微信。项目主管张岩主任、教研室李春主任，与我们围坐餐厅茶区，和毛教授商量月底培训的具体事宜。毛教授的眼皮不住地下沉，我草草收语，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状态。

　　和毛教授生命相遇，是国家启动教师养成计划赐予我的机缘。

　　2006年，我参加全国首批名师班培训，毛教授是我的导师。2011年，“国培”专家培训会在北京召开，我特地去专业委员会看望毛教授。他送我一本《作文三步法》，是他自己编写的。他用纸杯沏了竹叶青给我喝，边喝边听他讲怎么打开学生的感受力，怎么引导学生移情。他是拿着纸杯示范给我的，看的、听的、闻的、触摸的、感受的，还有联想和想像，一个普普通通的纸杯，在那一日有了爱的味道和温度。那一刻，我心中激起磁性涟漪，一圈圈地散开，不仅有发现和欣赏的愉悦，还有一种使命感和创造的冲动。那期间，江泽民主席签署的二十一世纪国际交流活动在22个国家启动，李瑞环副主席带领我们一行50人首站去日本访学。从那以后，我追随国内外高校教授联手长线叙事，使我的研究定位于城乡统筹发展教师读书叙事共同体。数年，我与世界的每一次相遇，都成为重塑自我的心灵契机。

　　这次组建学习共同体，召集了来自全国6省市11名专家教师，有的来自全国卓越教师班，有的来自全国骨干校长班，有的来自全国“勇气更新”共同体。同“班”的曾经一起磨课，未谋面的每日隔屏叙事对话。大家接到培训任务、收到学生用书不足三周，教案写了一稿又一稿。今天，看到他们卸下备课的忙碌和疲惫，入住近邻天桥教师教育发展中心的快捷宾馆，迎接有着浓郁研究味道的培训活动的到来，内心的喜悦，像苔花绽放。

　　晚宴上，鄢校长、张岩主任和清河小学的王校长，亲自接待了专家教师。前期的会务安排，张岩一人包揽，信息登统、会务安排、学校分工、车辆调度、课前准备、内联外联。毛教授开玩笑说他是见习局长，能力高、态度好。张岩摸了摸顶上与年龄不衬的早秃，谦逊地笑笑，腼腆得像个小姑娘：“苔花如米小，也学牡丹开。”亦师亦友的两代人相视一笑。倏地，一份春意在心间涌动。感受苔花独特的磁音，发现它超越了研究活动本身，对于中国作文教学语境中教师专业化发展和人生成长，具有了一种普遍性的启示。

　　专家教师王瑜、芳华一同进了餐厅，他们来自北京大兴。芳华，一下子就会记下的名字，和电影《芳华》一样有深度和宽度。她和王瑜都是通过讲课说课评课，一轮轮比评，被选进区教研室的。芳华每周三四场讲座、现场评课，与老师们的心贴得最近。刚才在上下楼时，我们在梯口碰了面：文雅、清新！开口听她说话，我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。她是团队中我唯一没有打过交道的，王瑜老师力荐她。王瑜是邻家的小弟，那份发自心底的笑意和研究的姿态总是挂在脸上。他今年在清华附小脱职进修，学习时间安排得满满的，我们每次语音都是匆匆几句。他在全国卓越教师京苏粤浙四地培训班上，就是发现问题最多的人，这次也是，他善于建构原认知，深厚的研究功底是几年的区教研员生活练就的。

　　又见到诗意的密哲了。她是河北元氏中学初三年级的老师，她喜欢花。我喜欢像苔花一样的她自己。一双白袜子，一脚黑布鞋，一脸慈爱地默默坐在那里，用明艳的柔软触摸细腻，思考远方。她是用爱感染别人的人。这次邀约她为天桥学校上初三年级的课，一个电话就满口应了。我知道她有多难，自己的三个儿女，要参赛的学生，还有她每天用文字去探知的诗意和远方。她是的签约作家，与《中国作文教学大系》离得最近。这次来，她送我一本她的散文集《玉兰花开时》，她在远方等着《中国作文教学大系》和喜欢与《中国作文教学大系》同行的人。

　　同行的还有艳彬和梦华，两个谦卑学习的人。她俩没有讲课任务，老师们备课期间，她们把《中国作文教学大系》的理念和评课的讲稿整理好，发给了每一个人。梦华的思维导图、艳彬的课件，使作文教学的六个版块清晰入心。此情此景、名著发现、能力操练、卓越同伴、教材同行、文学提升，作为场域学习的活性细胞，联接感受力、认知策略、写作智力，依托名著的灵魂提供场域发现的路线图，提供指向写作智力可遇不可求的精神动力。

　　陈林，是精神动力十足的人。校长、特级，国内国外飞，四月底去澳门讲课的行程已经定下。他来自南京，南方教育理念将与北方教育思想碰撞出点点苔花。

　　只有王健还没有到，电话里的她沙哑着嗓子，快要发不出声了。她打完吊瓶坐上晚班车从唐山赶来，还是没有赶上吃晚饭。我开始担心起来，不知这位美女校长，河北省最年轻的特级教师，是否能保有全国大赛特等奖的姿态，登上天桥的讲台。

　　夜深了，我梳理着第二天的讲座稿：发现法作文，内心感到场域新的召唤。孔子、庄子、辛弃疾、李清照、莫言，一一走来，听王旭明社长说：目前语文课堂教学充斥“假”元素：贴标签式地生硬拔高，一味渲染“思想性”和“人生意义”；对字、词、句、段、篇和语法、修辞、逻辑、文学的解读欠缺；语文课成为表演课，教师成为主角，学生成为群众演员……听毛继东教授说：打开感觉，你的眼前会呈现出一副全新的景观。世界还是昨天的世界，但世界的样子却不再与昨天的相同。听我在说：走在自我启蒙的路上，在本真体验基础上向前探行，超越经验的感性形式，创造理性的意义空间，构成一个相互支撑的学习场域。

　　开放了场域，我们走向基层，共同围绕“主体”，重构对作文教学的理解，呼唤开始新的观察、思考、问询、发现，进入风景无限的精神通道，让“我”和“伟大事物”一同诞生，我们虽为苔花，却也要努力开出牡丹般的花朵，正所谓“苔花如米小，也学牡丹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