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中的死亡
我忧心忡忡地站在窗边,凝望着远方的那座苍翠的山脉,山的那边有一个池塘,每每看着那个地方,我都会想起那日午后黄昏之前发生的事。心中的忧郁也就日渐深重。
“阿海,救我!”这是我朋友东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我站在岸边,却无能为力。
这些天来脑海中总浮现着东明的影子,想起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岁月,心中怅然无比。就在昨晚,我梦见了他,他披头散发走到我的床边,身穿的是一件白色长袍,就像电视里的鬼,兴许我是遇见鬼了。他对我说:“阿海,为什么要害我,为什么!”我确实被他的模样给吓着了。我心中害怕,也开始迷信起来,于是往自己的包里塞了糯米,再去偷偷砍了一棵桃树,削成一把木剑放在枕边。
可是自那以后,我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直到现在。也许是我害死了他,如果那天我不鬼使神差地和他一起去,也许是可以救他的,那天我刚一下水,脚便抽筋,所幸就在岸边,用双手支着自己爬上了岸,反复揉着自己的脚,他却游远了。
在水中,他是个自由的孩子,他喜欢在水下憋气一会儿又突然冒出来,事情也就发生在这儿。他如同往常一样地潜入水中,却不知是缠绕住了水草还是什么原因,上不来,只能不停地拍打着水花,我以为他在恶作剧。后来他艰难地冒出了一个头,说着:“阿海,救我!”声音模模糊糊地,只能听个大概。然后他的头又下去了。
我一听到他的话吓了一跳,迅速跳入水中想要救他,可是脚还没恢复,一遇到水,脚又开始抽筋了,想要把他救起来,却无能为力,只得一边呼喊“救命!救命!”一边爬上了岸。那是我一辈子听过最多次的救命。可是对于这一切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。他没能得救。
我的朋友东明走了,我站在岸边看着被水泡得已经大了一圈的他,心头只剩下了难受。我恨自己不应该答应他的请求,我恨这片水。
他的爸妈在岸边哭了很久,大概是已经入夜了,他们才被拉了回去。而东明,却被就地埋在了那片山坡上,连坟堆也没能留下一个。村里的老人说:“这是不让他的父母以后见了坟墓思念儿子,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,唉!”
是的,东明就埋在我眼中的那边山坡上,他来的时候他的父母多兴奋啊,如今他已走远,他的父母也已慢慢老去。
“小海,还在为那事难过吗?不要太伤心了,这件事怪不得你。”我爸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,用他柔和的声音说道。
“可是,爸,我昨天梦到了他,我好怕,我对不起他。”我哀伤地对我父亲说,眼中还含着泪花。
“小海,别去想了,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,你没做对不起东明的事,他不会难为你的,好好休息一下吧!这几天你也累了。”父亲继续安慰地说。而后转身出去了,门也顺带被他拉了过去。
我没有再去回想小海,而是回头倒在了铺里,闭上了双眼,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。每每入梦,都会梦见他的那一张冰冷的脸。
“阿海,为什么要害我,为什么要害我。”又是东明的熟悉面孔,我想我碰见鬼了,东明他想抓我一起去陪他。我在梦里想起我的枕边还有一把桃木剑,下意识想去拿,可是却感到自己动也动不了。包中的糯米也没什么用处,只能任由他走近我,然后用双手掐着我的脖子,那一刻,我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感觉,窒息的时候也醒了过来。
从那往后,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梦见他,梦见他用双手掐着我的脖子,梦见他在水中挣扎的样子,甚至梦见他在水中拖着另一个人挣扎。
我也日渐消瘦了,眼眶深陷,没有了往日的活力。我的父亲甚至为我请了道士来驱鬼,但是作用几乎没有,每晚该来的还是会来。东明的身影不断地模糊,模糊又清晰。
我受不了了,我在窗边狠狠地哭了一场,顺手抽出了支笔,拿一张纸,坐在窗边写下了一封遗书。是的,东明不是要我陪他吗,陪他便是。只是我的父母会不会很伤心啊。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,再这样下去,我迟早会死,与其这样,不如早些解脱吧。
我把遗书留在了书桌之上,用笔压着,然后出了门。来到了那天与东明一起游泳的那个池边,我站在岸上,看了一眼周边的森林,真美啊!树木苍翠像给山穿上了一件绿色的衣裳,微风轻轻地吹拂叶片,声音沙沙地,像来了一场森林的轻音乐演唱会。但我还是要离开了,没办法,我想呆下去,却呆不下去。
纵身一跃,游到了池子中央,依稀记得这是东明溺水身亡的那个地方吧,我该来陪他了。停止了游动,身体不断地下沉,我感觉我就要去陪他了。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是让我不断地挣扎,就在在都快挣扎到把头露出水时,我看到了东明,他向我游了过来。嘴中轻轻地说道:“谢谢你!”然后把手伸了出来,掐住了我的脖子,我本能地想反抗,但最终还是臣服了,闭上了双眼,直到这一生的终结。
不过我的眼最终还是睁开了,我躺在了家里的床上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脑袋很晕,依稀记得像是做了一个噩梦。摇了摇沉重的脑袋,不愿继续想这些。起床站到了窗边。
目光远眺,一座山脉静静地躺在那儿,没有任何的言语。风轻轻地吹动着树叶翻滚,林中依稀传出鸟儿的叽喳声。美丽极了,这边山林得长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美好啊。
“阿海,走,去那边池塘游泳去!”东明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。我看了一眼在窗边站在的东明,脑袋轰然一震,连忙摆手说:“不去,不去!”转身就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回床躺了下来。